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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 review by yumilynn
Comfort Me with Apples by Catherynne M. Valente
5.0
索菲亚的家在阿卡迪亚花园，一个美如田园画的封闭式管理高档社区。每天早晨，她从灿烂阳光中醒来，面对一栋奢华宏伟的大房子。房子是丈夫专门为她建造的，她的完美的、高大的丈夫。为了她的幸福，丈夫每天在远方努力工作，索菲亚无可抱怨。她的生活是完美的。即便丈夫时常不在家中，即便他回家了也不多停留。家中的每一扇门她都可以随意进出，只有尚未完工的地下室除外。
索菲亚是阿卡迪亚花园最受欢迎的居民，每位邻居都邀请她去做客，将她奉为座上宾。即便面对她的某些疑问，邻居们总是顾左右而言他，从不直视她的双眼。但索菲亚的生活是完美的，不是吗？
直到有一天，她发现自己的梳妆台有一个上锁的抽屉……
《用苹果安慰我》是凯瑟琳·瓦伦特2021年的新作，得到了当年度雪莉·杰克逊奖的最佳中篇小说提名、Goodreads读者选择奖的最佳恐怖小说提名。
凯瑟琳·瓦伦特已经是类型文学界的一员老将了，其作品最大的特色就是变幻莫测。书评人Martin Cahill这样评价她：
凯瑟琳·瓦伦特的作品一直让读者猜不透。她天马行空地在长篇小说、短篇故事和诗歌之间转换形式，毫不费力地改造寓言、民间传说和神话。她的文字在类型间的狭窄缝隙中滑动，甚至在一句话之内，从科幻到现代奇幻再到悬疑乃至太空歌剧都可能发生。……她的老读者都清楚：翻开第一页之前，你根本无从得知自己将在瓦伦特的笔下读到什么样的故事。
在《用苹果安慰我》中，两种迥异的文体交替出现。偶数章节以女主人公索菲亚的第三人称有限视角展开叙述，奇数章节则彻底是应用文文体，展示的是索菲亚迁入阿卡迪亚花园时签订的入住合同。
偶数章节设下的谜题是，索菲亚的丈夫到底有什么秘密；奇数章节设下的谜题是，阿卡迪亚花园到底是什么地方。
先来看偶数章节的“家庭悬疑”故事线。故事刚开始，索菲亚就提到丈夫不允许她进入地下室，接着，她发现梳妆台有一个上锁的抽屉，将之撬开，看到里面有属于陌生女性的梳子和长发。索菲亚开始怀疑丈夫有别的女人。
这些线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童话里的“蓝胡子”。这则法国民间故事讲述一位蓄蓝须的贵族杀死了一任又一任妻子，并将她们的尸体藏在一间上锁的密室里。而贵族的最新一任妻子忍不住好奇心，在丈夫外出期间打开密室门，发现了真相。因为这则童话流传甚广，“蓝胡子”逐渐成了连环杀妻犯的代称。
在《用苹果安慰我》中，索菲亚的故事与“蓝胡子”的各个关键要素都十分吻合，显然是作者有意为之。这很可能是一种障眼法：读者脑中一旦形成了连环杀妻案的强烈假设，就不会把太多注意力放在奇数章节及其他细节上。
再来看奇数章节的合同条款。合同的甲方是小区的业主委员会，合同中详细列出了乙方（索菲亚）在居住期间需要遵守的社区规范。
第一、三章中列出的条款还勉强算是合理，毕竟为了维护高档住宅区的形象和房价，业主委员会经常会提一些比较“事逼”的要求，比如住宅的外墙只能刷成白色，不能在户外使用明火，草坪的高度必须保持在1.5至2英寸之间，等等。
但是到了第五、七、九章，条款中的规定越来越严苛，也越来越离奇。比如：
15.如业主委员会代表接触住户，住户应表现出礼貌和尊重，住户应提供委员会代表所要求的任何文件、证据、证词或信息，并迅速执行委员会代表所要求的行动。
16.住户不得在任何时刻、以任何理由转让该房产之所有权，亦不得转租、分割、出售或以其他方式放弃该房产。
前一条是说住户必须绝对服从委员会的一切要求，后一条是说住户必须始终住在自己的房产里，不能搬走。这么看来，阿卡迪亚花园显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居民区，而更像是一座豪华监狱。
随着故事不断推进，文本中的诡异感越来越明显，索菲亚心中的疑虑也越来越重。丈夫否认她的感受，邻居们刻意回避她的疑问，使她只觉得自己无比渺小、愚蠢。她也曾反复劝说自己不要再纠结于那些阴暗想法，平静下来，继续在阿卡迪亚花园过完美的生活。
但她做不到，她感到愤怒。如果你带着疑问四处碰壁，如果你意识到全世界都知道真相可他们就是不告诉你，你不愤怒吗？你不想找到最终答案吗？
索菲亚的生活就像黑暗版的《楚门的世界》。她唯有冲击红线，打破禁忌，才能窥见世界的真实形状。
Tor.com的一篇书评总结了本书的主题：
故事讲述的是所谓完美与迷失方向，背叛与愤怒，有毒的男子气概——妻子一旦不符合其扭曲的幸福观便要承受伤害。故事讲述的是自由，真正的自由，是追求镀金笼子之外的蓝天。……我保证，你读完之后还会重新翻开，你需要看清这个基于苹果与腐烂的世界最初是如何构建的。
以下内容含有大量剧透，如介意请收好大拇指！
spoiler:
阿卡迪亚花园的真面目在第十三章的合同条款中才揭示给读者。这短短几句话堪比当头棒喝：
22.位于社区东门旁之果树仅为装饰用，果实不可食用。……食用上述果树之果实将构成对本协议之严重违反并使本协议失效。
原来阿卡迪亚花园就是《旧约》里的伊甸园！
看到这一设定后，我的第一个疑问是，伊甸园里不是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吗？索菲亚哪儿来的那么多邻居呢？于是我往前翻，重读时才意识到这些邻居的姓氏里都藏着蹊跷，比如：
Mrs. Lyon：lion，狮子
Mrs. Crabbe：crab，螃蟹
Mrs. Lam：lamb，羔羊
Mr. Stagg：stag，雄鹿
第十四章，索菲亚在意识到丈夫是连环杀妻犯之后，深夜逃离房子。她在一片陌生的果园里游荡，遇到了一个自称Cascavel的陌生人。西班牙语里cascabel是“响尾蛇”的意思，而西语中v和b发音相同，看来这位就是教女人吃禁果的蛇了。
索菲亚咬开蛇递来的苹果，从果实里吃出一把钥匙——她家地下室的钥匙。蛇还告诉索菲亚，只要让亚当吃下苹果，他就会死。（这句不是说亚当会立刻像白雪公主一样中毒身亡，而是说，吃下苹果后亚当失去长生不老的能力，变成肉体凡胎。）
第十六章，索菲亚返回家中，冷静地烤了一个苹果派，然后进入地下室。与料想的一样，她看到了各种的刑具和刀具。这时亚当出现，索菲亚要求丈夫解释这一切。
亚当是上帝造出的第一个男人，为了抚慰长子的寂寞，上帝又亲手为他造了妻子。亚当与妻子不合，他央求上帝再造一个。溺爱长子的上帝毁灭了第一个女人，又更改原料为亚当造了第二个、第三个、第四个……但男人始终不满意。
最后，上帝用亚当的身体部件为他造妻。当亚当再次厌倦爱人之后，上帝不再帮他收拾残局。但亚当坚信自己有追求幸福的权利，坚信自己配得上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。于是他开始造妻，再动手杀妻，并从每一任妻子身上取下一件纪念品存放在家中。就这样杀妻、造妻、厌妻，循环往复。亿万年间，在永恒的乐园里，亚当杀掉的女人不计其数。
但是最近，女人开始反抗。上一任妻子莉莉丝逃出伊甸园，躲过了被杀害的宿命。这一次，亚当用自己的右眼造了现任妻子，取名为索菲亚。Sophia在古希腊语中指“知识”“智慧”，她显然是所有女人中对真相了解最深的。
听了亚当的解释，索菲亚愤怒地发问：
“你的父也是我的父。我同样是他的造物。为什么他爱你胜过爱我？”
接着，索菲亚的求生本能盖过了心头的怒火。她表示自己仍深爱着丈夫，希望两人重归于好。但亚当已迫不及待想要开始下一段婚姻。
眼看死亡无法避免，索菲亚耗尽全身力气，用指甲尖在亚当的脖颈后抠出一个极深的伤口。她希望能用这个指甲形状的疤痕提醒下一任姐妹。
全书最后一章的内容与第二章的开头完全一样。清晨，女人在阿卡迪亚花园的灿烂阳光中醒来，心中满怀着对丈夫的爱意。这一次，她的名字叫夏娃。...
读完全书后，我又搜索了一下小说的标题“用苹果安慰我”。原来这句话本身就出自《圣经》。《雅歌》第二章第五节：
Stay me with flagons, comfort me with apples : for I am sick of love
求你们给我葡萄干增补我力，给我苹果畅快我心，因我思爱成病。（现代标点和合本译文）
《雅歌》是一篇男女对唱的情诗，主题是两性之间的爱情。小说以《雅歌》诗句为题，既暗示故事与《圣经》有关，也暗示故事核心是索菲亚与丈夫的感情关系。
另外，英文中的“sick of love”有两层意义，一是《圣经》中的原意“思爱成病”，另一层意思是受够了爱情，不想再要爱情。这两层含义正好对应着索菲亚心态的转变。
近几年英语图书界掀起了一股从女性视角重述经典神话的热潮。比如玛德琳·米勒的《喀耳刻》从女巫的视角重述《奥德赛》；Chitra Banerjee Divakaruni的“The Palace of Illusions”则重述了梵文史诗《摩诃婆罗多》中黑公主的故事。玄猫之梯之前的 女性主义书单 里也介绍过Jessie Burton重述的《美杜莎》。
而这一次，《用苹果安慰我》重述的是希伯来神话中“失乐园”的故事。将世上的第一个男人描绘成变态连环杀手，凯瑟琳·瓦伦特对父权制神话的抨击不可谓不大胆。
其实这股潮流背后的逻辑很简单：本就诞生于父权制时代的经典神话，尤其是创世神话，牢牢掌握着对父权制社会的解释权，并在后世千百年间被用作证明父权制合理性的论据。看似自圆其说，其实是循环论证。而女性视角的重述则通过提出另一种可能性来打破这种循环。
这些女性小说家虽然不像今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劳迪娅·戈尔丁那样深刻触及父权制的经济基础，但她们对其上层建筑的破坏性重构同样价值非凡。
索菲亚是阿卡迪亚花园最受欢迎的居民，每位邻居都邀请她去做客，将她奉为座上宾。即便面对她的某些疑问，邻居们总是顾左右而言他，从不直视她的双眼。但索菲亚的生活是完美的，不是吗？
直到有一天，她发现自己的梳妆台有一个上锁的抽屉……
《用苹果安慰我》是凯瑟琳·瓦伦特2021年的新作，得到了当年度雪莉·杰克逊奖的最佳中篇小说提名、Goodreads读者选择奖的最佳恐怖小说提名。
凯瑟琳·瓦伦特已经是类型文学界的一员老将了，其作品最大的特色就是变幻莫测。书评人Martin Cahill这样评价她：
凯瑟琳·瓦伦特的作品一直让读者猜不透。她天马行空地在长篇小说、短篇故事和诗歌之间转换形式，毫不费力地改造寓言、民间传说和神话。她的文字在类型间的狭窄缝隙中滑动，甚至在一句话之内，从科幻到现代奇幻再到悬疑乃至太空歌剧都可能发生。……她的老读者都清楚：翻开第一页之前，你根本无从得知自己将在瓦伦特的笔下读到什么样的故事。
在《用苹果安慰我》中，两种迥异的文体交替出现。偶数章节以女主人公索菲亚的第三人称有限视角展开叙述，奇数章节则彻底是应用文文体，展示的是索菲亚迁入阿卡迪亚花园时签订的入住合同。
偶数章节设下的谜题是，索菲亚的丈夫到底有什么秘密；奇数章节设下的谜题是，阿卡迪亚花园到底是什么地方。
先来看偶数章节的“家庭悬疑”故事线。故事刚开始，索菲亚就提到丈夫不允许她进入地下室，接着，她发现梳妆台有一个上锁的抽屉，将之撬开，看到里面有属于陌生女性的梳子和长发。索菲亚开始怀疑丈夫有别的女人。
这些线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童话里的“蓝胡子”。这则法国民间故事讲述一位蓄蓝须的贵族杀死了一任又一任妻子，并将她们的尸体藏在一间上锁的密室里。而贵族的最新一任妻子忍不住好奇心，在丈夫外出期间打开密室门，发现了真相。因为这则童话流传甚广，“蓝胡子”逐渐成了连环杀妻犯的代称。
在《用苹果安慰我》中，索菲亚的故事与“蓝胡子”的各个关键要素都十分吻合，显然是作者有意为之。这很可能是一种障眼法：读者脑中一旦形成了连环杀妻案的强烈假设，就不会把太多注意力放在奇数章节及其他细节上。
再来看奇数章节的合同条款。合同的甲方是小区的业主委员会，合同中详细列出了乙方（索菲亚）在居住期间需要遵守的社区规范。
第一、三章中列出的条款还勉强算是合理，毕竟为了维护高档住宅区的形象和房价，业主委员会经常会提一些比较“事逼”的要求，比如住宅的外墙只能刷成白色，不能在户外使用明火，草坪的高度必须保持在1.5至2英寸之间，等等。
但是到了第五、七、九章，条款中的规定越来越严苛，也越来越离奇。比如：
15.如业主委员会代表接触住户，住户应表现出礼貌和尊重，住户应提供委员会代表所要求的任何文件、证据、证词或信息，并迅速执行委员会代表所要求的行动。
16.住户不得在任何时刻、以任何理由转让该房产之所有权，亦不得转租、分割、出售或以其他方式放弃该房产。
前一条是说住户必须绝对服从委员会的一切要求，后一条是说住户必须始终住在自己的房产里，不能搬走。这么看来，阿卡迪亚花园显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居民区，而更像是一座豪华监狱。
随着故事不断推进，文本中的诡异感越来越明显，索菲亚心中的疑虑也越来越重。丈夫否认她的感受，邻居们刻意回避她的疑问，使她只觉得自己无比渺小、愚蠢。她也曾反复劝说自己不要再纠结于那些阴暗想法，平静下来，继续在阿卡迪亚花园过完美的生活。
但她做不到，她感到愤怒。如果你带着疑问四处碰壁，如果你意识到全世界都知道真相可他们就是不告诉你，你不愤怒吗？你不想找到最终答案吗？
索菲亚的生活就像黑暗版的《楚门的世界》。她唯有冲击红线，打破禁忌，才能窥见世界的真实形状。
Tor.com的一篇书评总结了本书的主题：
故事讲述的是所谓完美与迷失方向，背叛与愤怒，有毒的男子气概——妻子一旦不符合其扭曲的幸福观便要承受伤害。故事讲述的是自由，真正的自由，是追求镀金笼子之外的蓝天。……我保证，你读完之后还会重新翻开，你需要看清这个基于苹果与腐烂的世界最初是如何构建的。
以下内容含有大量剧透，如介意请收好大拇指！
spoiler:
Spoiler
阿卡迪亚花园的真面目在第十三章的合同条款中才揭示给读者。这短短几句话堪比当头棒喝：
22.位于社区东门旁之果树仅为装饰用，果实不可食用。……食用上述果树之果实将构成对本协议之严重违反并使本协议失效。
原来阿卡迪亚花园就是《旧约》里的伊甸园！
看到这一设定后，我的第一个疑问是，伊甸园里不是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吗？索菲亚哪儿来的那么多邻居呢？于是我往前翻，重读时才意识到这些邻居的姓氏里都藏着蹊跷，比如：
Mrs. Lyon：lion，狮子
Mrs. Crabbe：crab，螃蟹
Mrs. Lam：lamb，羔羊
Mr. Stagg：stag，雄鹿
第十四章，索菲亚在意识到丈夫是连环杀妻犯之后，深夜逃离房子。她在一片陌生的果园里游荡，遇到了一个自称Cascavel的陌生人。西班牙语里cascabel是“响尾蛇”的意思，而西语中v和b发音相同，看来这位就是教女人吃禁果的蛇了。
索菲亚咬开蛇递来的苹果，从果实里吃出一把钥匙——她家地下室的钥匙。蛇还告诉索菲亚，只要让亚当吃下苹果，他就会死。（这句不是说亚当会立刻像白雪公主一样中毒身亡，而是说，吃下苹果后亚当失去长生不老的能力，变成肉体凡胎。）
第十六章，索菲亚返回家中，冷静地烤了一个苹果派，然后进入地下室。与料想的一样，她看到了各种的刑具和刀具。这时亚当出现，索菲亚要求丈夫解释这一切。
亚当是上帝造出的第一个男人，为了抚慰长子的寂寞，上帝又亲手为他造了妻子。亚当与妻子不合，他央求上帝再造一个。溺爱长子的上帝毁灭了第一个女人，又更改原料为亚当造了第二个、第三个、第四个……但男人始终不满意。
最后，上帝用亚当的身体部件为他造妻。当亚当再次厌倦爱人之后，上帝不再帮他收拾残局。但亚当坚信自己有追求幸福的权利，坚信自己配得上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。于是他开始造妻，再动手杀妻，并从每一任妻子身上取下一件纪念品存放在家中。就这样杀妻、造妻、厌妻，循环往复。亿万年间，在永恒的乐园里，亚当杀掉的女人不计其数。
但是最近，女人开始反抗。上一任妻子莉莉丝逃出伊甸园，躲过了被杀害的宿命。这一次，亚当用自己的右眼造了现任妻子，取名为索菲亚。Sophia在古希腊语中指“知识”“智慧”，她显然是所有女人中对真相了解最深的。
听了亚当的解释，索菲亚愤怒地发问：
“你的父也是我的父。我同样是他的造物。为什么他爱你胜过爱我？”
接着，索菲亚的求生本能盖过了心头的怒火。她表示自己仍深爱着丈夫，希望两人重归于好。但亚当已迫不及待想要开始下一段婚姻。
眼看死亡无法避免，索菲亚耗尽全身力气，用指甲尖在亚当的脖颈后抠出一个极深的伤口。她希望能用这个指甲形状的疤痕提醒下一任姐妹。
全书最后一章的内容与第二章的开头完全一样。清晨，女人在阿卡迪亚花园的灿烂阳光中醒来，心中满怀着对丈夫的爱意。这一次，她的名字叫夏娃。...
读完全书后，我又搜索了一下小说的标题“用苹果安慰我”。原来这句话本身就出自《圣经》。《雅歌》第二章第五节：
Stay me with flagons, comfort me with apples : for I am sick of love
求你们给我葡萄干增补我力，给我苹果畅快我心，因我思爱成病。（现代标点和合本译文）
《雅歌》是一篇男女对唱的情诗，主题是两性之间的爱情。小说以《雅歌》诗句为题，既暗示故事与《圣经》有关，也暗示故事核心是索菲亚与丈夫的感情关系。
另外，英文中的“sick of love”有两层意义，一是《圣经》中的原意“思爱成病”，另一层意思是受够了爱情，不想再要爱情。这两层含义正好对应着索菲亚心态的转变。
近几年英语图书界掀起了一股从女性视角重述经典神话的热潮。比如玛德琳·米勒的《喀耳刻》从女巫的视角重述《奥德赛》；Chitra Banerjee Divakaruni的“The Palace of Illusions”则重述了梵文史诗《摩诃婆罗多》中黑公主的故事。玄猫之梯之前的 女性主义书单 里也介绍过Jessie Burton重述的《美杜莎》。
而这一次，《用苹果安慰我》重述的是希伯来神话中“失乐园”的故事。将世上的第一个男人描绘成变态连环杀手，凯瑟琳·瓦伦特对父权制神话的抨击不可谓不大胆。
其实这股潮流背后的逻辑很简单：本就诞生于父权制时代的经典神话，尤其是创世神话，牢牢掌握着对父权制社会的解释权，并在后世千百年间被用作证明父权制合理性的论据。看似自圆其说，其实是循环论证。而女性视角的重述则通过提出另一种可能性来打破这种循环。
这些女性小说家虽然不像今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劳迪娅·戈尔丁那样深刻触及父权制的经济基础，但她们对其上层建筑的破坏性重构同样价值非凡。